消失的马航 漫长的悲伤

adminer

“生不见人,死不见尸”,那张失联者名单上的每一个名字,背后都是一个家庭的希望。

现场的哭声和哀嚎,如同暴雨天的雷鸣,响彻云霄。

“是选择继续坚持寻找,还是领取252万元的赔偿金?”成了他们艰难的选择。

对于这些家属而言,在悲痛中放弃对亲人的希望,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,时至今日,仍有90名中国乘客的家属拒绝领取这笔巨额赔偿金。

“要钱有什么用,我儿子都不在身边,拿这么多钱也是笑话。”

“他们说这是赔偿,可说到底,就是我女儿的卖身钱,我怎么能把我女儿卖了!”

“就算只有一丝希望,我也要找到她,钱换不回人啊。”

在接受采访时,有家属悲伤地留下一句话:“等待的日子看不到终点,感觉快乐已成为一种背叛。”

他们把自己困在孤岛上,与快乐绝缘,只有无尽的悲伤和怨恨,仿佛只有通过不断地折磨自己,才能缓解对亲人的思念。

没有治愈药的病

每天做饭的时候顺便在厨房发呆,成了徐京红7年来的习惯,她手夹着一根女性香烟,时不时地抽上一口,烟雾和炒菜的油烟混杂在一起,让人分不清现实和梦幻。

就像她的人生,在悲痛中失去了判断感。

7年前,徐京红年过六旬的母亲,登上了那架名为马航MH370的客机,从那天开始,她的人生就被撕裂成两半。

作为一名有着高学历的女性,徐京红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理性,但如今,她的生活却时常面临着失控。

似乎那具皮囊下的灵魂,在不知不觉中被掉了包。

以前孩子调皮,徐京红总会温柔地处理,耐心失足,但现在却动不动就火冒三丈,朝着孩子和丈夫大吼大叫。

“变态”、“精神病”、“不正常”,这些负面词语成了她对自己的形容词。

年幼的儿子时不时会问她:“妈妈,姥姥找到了吗?”每次听到这句话,徐京红就会毫无征兆地崩溃大哭。

哪怕已经懂得事理的女儿在旁边叱呵弟弟不许再问,但她的眼泪就像坏掉的水龙头,始终无法止住。

“我怎么会变成这样?”

徐京红想不明白,那个曾经温柔理性的自己,到底去哪了?

在家里,“姥姥”、“马航”这些词语,成了所有家庭成员的禁忌,连提都不敢提,只要听到相关的话题,徐京红就很容易暴怒。

那场灾难不仅带走了她的母亲,同时也给徐京红留下了“病根”——一种名为思念的“后遗症”。

为了缓解内心的暴躁和悲伤,徐京红只能重拾起多年前早已戒掉的香烟,希望以这种方式,让生活喘口气。

可就算是如此卑微的寄托,最终也没能实现,时间不但没有消减她内心对母亲的思念,反而日益加重。

她的烟瘾越来越大,从最初的一天几根,到后面一天半包,再到如今的每天一包多,心中压制不住的悲愤如猛兽出笼般失控,扑向无辜的家人。

丈夫看不惯徐京红对孩子的态度,对她说:“你也是一位母亲啊。”

听到这句话,徐京红崩溃大哭,喊着:“可我也想找到我的妈妈呀。”

身边的人都有“妈妈”可以叫,但对于徐京红来说,自己想叫一声“妈妈”,又有谁能够回应?

不稳定的情绪,不仅让徐京红的生活陷入水深火热,就连昔日引以为傲的翻译工作也没能留住。

她努力想回到正常的生活,毕竟除了母亲,自己还有丈夫和孩子,但这注定是一个艰难而漫长的过程。

清醒容易,糊涂也不难,唯独在二者之间寻找平衡,才是最不简单的事情。

朋友和闺蜜时不时会拉着她去逛街、吃饭、买衣服,徐京红绝大部分时候都会接受邀请,但她偶尔也会拒绝,一个人躲在家里,抽烟、喝酒、痛哭。

心中的悲痛久久无法释放,徐京红走进了纹身店,在人体痛感最强烈的手臂前部分,纹了一个纹身。

那是马航MH370的图案,每次抬手,飞机就会呈现降落的姿态,方向直指她的心脏。

为了“以毒攻毒”,她甚至拒绝使用麻药,在纹身的过程中痛得死去活来,丈夫知道后,怒斥她不要命,发了疯。

听着丈夫的怒语,徐京红哭成了泪人,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,只是觉得心里很难受,如果不释放出来,就会“爆炸”。

徐京红曾因为情绪多次崩溃到医院检查,结果是得了抑郁症,医生拿了一些药,叮嘱她尽量放松心情。

回家的路上,徐京红看着手里的药,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。

她明白:只要一天找不到母亲,自己的心病就一天无法治愈。

深入骨髓的痛

“病”像细菌一般,在失联家属之中蔓延,成了悲痛最浅显的表现。

30来岁的李立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人生,就在马航MH370中与这个世界告别,所有的痛苦和绝望,都压在了他年迈的父母身上。

爱子深切的母亲,整日以泪洗面,哭到双目失明,父亲也从体面的退休教师,变得精神失常。

两位老人偶尔出门,在诺大的马路上四处乱逛,看到垃圾就往家里捡,塑料瓶、别人穿过的衣服、废弃的布娃娃……什么都捡。

对于李立的父母来说,这已经是他们面对这场悲剧所能做的唯一事情,老人希望以这样的方式,把失散的儿子“捡”回来。

哪怕希望渺茫,但这已经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动力。

在外界的旁观者看来,这些“行为过激”的失联者家属,早已被打上了精神失常的标签,但对于他们而言,这更像是一场漫长等待下的“救赎”。

60来岁的栗二友夫妇,在失联家属中小有名气,7年前,他们的儿子乘坐着那架客机,再也没能回来。

这个消息,还是从儿子的“女朋友”口中得知的。

说是女友,但实际上两人只见过一面,那是一次相亲,栗二友强行拉着儿子和姑娘见面。

期间,两人沉默得像万年不动的树木,总共说不到十句话,栗二友原本以为这次相亲又告吹了,让他没想到的是,两个月后儿子打电话回来,问那个姑娘嫁人了没有。

老两口听着儿子的话,心里忍不住激动起来,这下子总算有戏了。

出事那天,栗二友的儿子出差回来,姑娘到机场接他。

然而,老人没能等到儿子携着女友归来,只等到了一个噩耗。

从那天起,栗二友每次想起这件事,就像冥冥中有一只无形的大手,抓着他脆弱不堪的心脏,沉重地喘不过气来。

儿子失踪前,农民出身的栗二友连市里都没去过,但如今,他每个月都要和妻子到北京,去找马航总部讨个说法。

从河北的最南边到北京,每趟来回都要花费三百块钱,老人舍不得住酒店,就在火车站的广场住上一晚。

这样的寻子之旅,栗二友和妻子坚持了7年,对于两位老人来说,这已经成了他们有生之年最重要的事情,也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。

这些年来,为了寻子和讨说法,栗二友欠下了巨额的债务,老人的基本生活条件都出现了问题,可就算是这样,他们依旧拒绝那252万的巨额赔偿金。

“拿了这笔钱,不就真的承认我儿子没了吗?”

老人没有外界想象的那么“傻”,只是为了儿子,他们所做的一切都看起来“很傻”而已。

深夜的电脑前,栗二友静静地坐着,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屏幕,这样的举动,在两千七百多个日夜里,他早已习惯。

失眠伴随着失去亲人的痛,刻在家属的骨子里。

为了找到儿子,栗二友和妻子逼着自己学会上网、学会读懂英文,试图从那本天书般的《马航MH370安全调查报告》中,找到一丝线索。

他自费去了非洲、欧洲、马来西亚,几乎大半个世界都踏遍了,但都一无所获。

在马来西亚的一个岛上,栗二友看着树上不知名的水果,全然不顾有没有毒,直接就放在了嘴里,同行的人说他不要命,可老人却平静地说:

“万一我儿子漂流到这,也是吃这些东西,我先替他试试。”

周围顿时一片沉默,老人言语间那种“儿子必然会回来”的自信,何尝不是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期盼。

栗二友早已数不清自己去了几趟北京,一次次的家属见面会,一次次的希望,让他疲惫不堪。

没有什么比无声的失望,更让人心碎。

在这片绝望中,唯一给他一点指望的,是百十来棵榛子树,那是心理医生送的。

医生说:“等到榛子树开花的时候,你的儿子就回来了。”

栗二友把这些树当成亲生儿子般细心照料,盼着它们早日开花,与儿子相见。

难熬的日夜,不知还要折磨老人多久。

除了寻找儿子,栗二友还写了许多的诗。

诗里有他对马航的愤怒,有对儿子的思念,还有对爹娘的愧疚。

他幻想着等哪天把这些诗做成一本诗集,在爹娘坟前烧一本,和两位老人唠叨唠叨,可一想到儿子还没回家,他又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对祖宗。

愧疚、思念、悲伤,像一把锋利的匕首,刺入老人的身体,痛感深入骨髓。

空荡荡的屋子里,何时才能响起那句熟悉的“爸、妈,我回来了!”

栗二友和妻子没有答案。

就像他一直不明白,为什么好几年过去了,榛子树还不开花。

等待,连逝去都是煎熬

马航MH370失联者家属中,大部分人都和栗二友、徐京红一样,在漫长的等待中承受痛苦与折磨,但也有一小部分人,却连等待的机会都没有。

李秀芝年轻的时候,丈夫就因意外不幸去世,二十多岁的她,强忍着内心的悲痛,把嗷嗷待哺的女儿抚养成人。

十几年来,李秀芝拼命地工作赚钱养家,甚至不惜卖掉和丈夫唯一的房子,终于把女儿抚养成人,培养出一位优秀的高级翻译。

自从女儿大学毕业后,李秀芝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女儿结婚,她说:“这样就算我走,也走得瞑目。”

她把嫁妆准备得妥妥当当,数着每一天的日子,盼着女儿早日成家。

那天,女儿和李秀芝说:“妈,等我这次出差回来,我就结婚。”

每次到这句话,李秀芝做梦都能笑醒。

然而,命运从阳光明媚的晴天瞬间变成了狂风暴雨,漫天的乌云压得李秀芝难以喘气。

女儿没有下飞机,那场原本约定好的婚礼也烟消云散。

整整五年,李秀芝每个月都会从河南赶到北京,四处寻找帮助,马航总部、外交部、大使馆,只要可能存在一线希望的地方,她都没有放弃。

她说:“我女儿咋就这么淘气,明知道我为了找她心都操碎了,怎么还不回来?”

自从女儿失联后,李秀芝再也没有提及“死”这个字,她说女儿只是在和自己玩捉迷藏,总有一天会回来的。

她记得女儿生前最常去的地方是北京,那几年,李秀芝时不时就往北京跑,哪怕没有消息,她也是这样做。

“只有靠近女儿曾经住的地方,我才能感到一丝心安。”

早年丧夫,晚年丧女,命运对李秀芝并不宽容,可就算人生艰难到这一步,它依旧不愿意放过这位可怜的母亲。

2018年,马航调查组与失联家属的见面会上,年过半百的李秀芝抱着整整822页调查报告,昏厥在地。

她看不懂那些英文,可却能从旁边其他家属的崩溃中,明白这份调查报告的含义:女儿没了。

从那天起,失去所有希望的李秀芝,吃不下饭,睡不着觉,身体越来越差。

漫长的等待,换来的却是人生难以承受的噩梦,这样的结局,任谁都无法接受。

失望、悲伤,各种精神上的折磨,让本就疾病缠身,身体极差的李秀芝,彻底熄灭了最后一丝生命之火。

没能等到女儿的回来,李秀芝就带着无尽的不甘和悲痛,离开了这个让她伤心的人间。

同样在煎熬中离去的,还有一位来自东北的大姐。

和李秀芝一样,这位东北大姐也是单亲母亲,独自把儿子抚养成人。孩子长大后在新加坡打工,母子两人每年见面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。

那天,儿子打电话给大姐,说自己准备回家,兴奋的她连忙收拾好房子,做好香喷喷的饭菜,在家等待儿子踏入家门。

然而,大姐等了一天一夜,都不见儿子的踪影,马航MH370失联的消息,成了母子两人的“诀别”。

她没法接受这个事实,也拒绝和马航和解,从东北不远万里搬到北京,租了一个小房子,只为讨一个说法。

整整两年,从期望到绝望,从愤怒到悲伤,大姐始终没有放弃,哪怕被查出癌症晚期,她也没有领取马航的赔偿。

她回到东北老家,准备把房子卖掉,继续回北京,一边治病一边讨说法。

可是,没能等房子卖出去,大姐就带着遗憾离开了。

有人说:“死亡对于生活在痛苦中的马航家属来说是最好的解脱,因为“人死百般执念皆释怀”,遗憾自然也会散去。”

可是,真的能够释怀吗?

或许,没有人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。

只是我们始终无法想象,当一个人带着不甘、思念、悲伤和愤怒离去时,她的内心该有多么痛苦。

或许对于他们来说,人生早已在这场漫长的等待中变了味,失去了亲人之后,死亡已然并非恐惧的事物,而是沦为不甘的煎熬。

拿什么去放下

其实,人与人之间真正的离别,没有长亭古道,也没有劝君更尽一杯酒,就是在一个和平时一样的清晨,有些人就永远停留在了昨天。

马航调查组宣布解散那天,倪志亮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坐了很久很久,就像被抽干了精气神的树桩,没有一丝活力。

那间还没来得装修的房子,是他和未婚妻的婚房,两人在一起拼搏了好几年,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小窝,就在出事前,未婚妻还千叮万嘱地对倪志亮说:“等我回来,房子的装修我来设计。”

空荡荡的房子没能等到它的女主人,倪志亮的人生也被摧毁得一干二净。

他坐在墙边,手中的烟一根接着一根,烟雾弥漫着整个屋子,却始终不能凝固,如同他那颗被思念所占据的心,悲伤而空洞。

席慕蓉在《小红门》里说:

“你以为日子这样一天天过去,昨天、今天和明天应该没什么不同。

但是,总会有那么一次,在你一放手,一转身,或者一刹那,有些人,就从此永诀了。”

人生很难,有些离别,残忍到容不下好好说句再见。

微博上有一个名叫“漫步鱼”的女士,7年前,她的丈夫搭乘马航MH370回家,却再也没能回家。

2700多个日日夜夜里,她总是会在社交平台上倾诉对丈夫的思念:“虽然已经过去了70个小时,但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,我相信老公一定能回家,一定可以。”

然而,满心期待没能换来美好的结局,在时间的不断流逝中,她的文字越来越沉重,从最初的希望,到崩溃、思念、直至绝望。

那些曾经熟悉而习惯的场景,如今却变成了最伤感的利刃,无时无刻不在引起她对丈夫的思念。

每次下班后,“漫步鱼”都会在地铁的大厅里停留,紧张地望着某一个方向。曾经,每到这个时间点,丈夫都会在那里准时出现,接她回家,但现在,不论她怎么盼望,都没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。

因为思念过度,备受煎熬,她的体重一度下降70斤,从幸福的妻子,变成了瘦骨嶙峋的可怜人。

她在微博上写道:“我好好吃饭睡觉,可体重却还一直往下掉,我很害怕,怕你回来的时候,我已经不在了。”

爱人离去,他们该如何度过漆黑长夜,如何熬过余生的遗憾和无尽的思念?

原来,离开的人不算苦,被留在半路上的那个人,才是最苦的。

“漫步鱼”说:

“如果可以重来,我一定好好抱抱你,认真和你说句再见。

哪怕晚点了无数天,但是没关系,我还在等着你。

回来,你快回来吧!”

谁也无法想象,一个柔弱的女子到底要经历怎样的悲痛,才能说出这样让人泪目的话。

这世上最痛的永远,莫过于人间山河,生死不复相见。

她的微博,最终停留在了2019年12月,留下的最后一条消息写道:“那个跟我说“承君此诺,必守一生”的人,可能,真的,不会回来了……”

有人说:“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,这个在痛苦中挣扎的女子,已经放下了。”

可是,那些如今还存在的悲语似乎在不断提示我们:她还没有放下,只是筋疲力尽,无力再去诉说。

“所爱隔山海,山海不可平”,所谓“放下”,更像是我们美好的一厢情愿。

《海边的曼彻斯特》里有这样一句台词:“不是所有伤痛都可以被抚平,总有时间也无能为力的事情。”

因为“爱你”,所以我会坚持到底,不管是困在昨日,还是活出新生,但唯独没有放下。

对于这些家属而言,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去弥补他们那颗伤痕累累的心,既然没有能与挚爱并重的事物,又能拿什么去放下?

绝望中的希望

一晃眼,距离马航MH370失联已经过去七年了。

2700多个日夜,足以消磨旁观者对这场灾难的所有印象,或许,只有在看到相关报道的时候,我们才会惊讶地想起:原来,已经过去七年了。

时间是最残忍的“遗忘药剂”,总是能叫人把悲喜忘得一干二净,可是,它却在那些失联家属的身上失效了。

之前,网上有个帖子,称马航唯一的幸存者刘海波被找到了,靠吃人肉活了下来。

尽管事后被证实这条消息是假的,但就算是如此“离谱”的谣言,失联者家属依旧愿意去相信。

对于他们来说,“失联”更像是一个中性词,没有死亡,代表还有希望。

在这场灾难中,有人哭闹癫狂,有人理性坚韧,而40多岁的姜辉则属于后者。

七年前,他的母亲报团到马来西亚旅游,和那架飞机一同消失,因为这件事,姜辉一直沉浸在自责中。

他怪自己没有好好陪伴母亲,以至于她选择独自去旅游。

出事之后,姜辉把绝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寻找母亲上面,尽管他的业绩在公司数一数二,但依旧被辞退。

这些年来,找回母亲和陪伴家人,成了他人生的意义所在。

因为在家属见面会上有理有据的发言,姜辉获得了大部分家属的信任,他带着这群“同病相怜”的人,满世界寻找亲人的足迹,其中就包括栗二友、徐京红等人。

母亲刚刚出事时,姜辉的小女儿只有两岁,为了不让孩子担心,他谎称自己出差,7年过去,女儿已经懂事,每次看到姜辉出门,都会问父亲:“爸爸,你又出去找姥姥了吗?”

看着一脸愁容的女儿,姜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,“失衡”终究还是发生了。

直到有一天,他看到女儿在读《愚公移山》,他突然想明白一个道理:一代人不行,那就两代人!我们需要的是公平、正义,还有责任方的道歉。

2016年,姜辉和伙伴在马达加斯加发现了一小块疑似飞机残片,尽管鉴定无法确认这就是MH370的残片,但依旧点燃了他内心的希望。

姜辉和其他失联者家属计划成立马航MH370基金会,以悬赏的方式,继续寻找飞机和亲人的下落。

建立基金会需要很大一笔钱,他准备采用筹集资金的方式,用5年、10年、20年,乃至更长的时间去实现这个事情。

他说:“我们什么都没有了,就剩下时间这个武器。”

很少有人知道,理智从容的姜辉,偶尔也会有失控的时候。

徐京红记得,有一次姜辉喝多了,在所有人面前嚎啕大哭,场面只能以“恐怖”形容,朋友送他回家,他却开不了家里的门。

这个平日里事无巨细的男人,如今却忘记了家门的密码。

第二天,姜辉又是一脸理智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,他心里的苦只能独自承受,无法述说。

哭过、崩溃过,可日子还是得继续,尽管生活被绝望和悲伤无休止地吞噬,可只要有那么一丝希望,他们就不会放弃。

哪怕这丝希望本身就是脆弱的,不切实际,但也总比一无所有来得更让人欣慰。

网上有一句很戳心的话:“人这一辈子会经历两次死亡,一次是肉体上的消逝,还有一次是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,把你忘了。”

时间可以抹平很多东西,但却无法消除人与人之间的亲情。

对于马航失联者家属而言,官方调查宣布搜索行动结束,并不意味着事情到此就落下帷幕。

或许,他们早已明白,那个失联的亲人永远都回不来了,但只要心中的思念还在,就永远不会宣告死亡。

或许,寻找的路途依旧黑暗而漫长,充满崎岖和艰难,但只要信念永存,希望就不会破碎。

傍晚,徐京红回到家中,点燃一根烟,油烟机发出阵阵响声。

她打开手机,熟悉地在歌单中找到那首《马航去的地方》,歌声在狭小的厨房环绕,与油烟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:

“愿马航你去的地方,鱼儿能飞上苍穹;

云朵为你架起了彩虹;

愿马航你去的地方,星星化为了玉琼;

希望生命穿越了时空……”

只要一息尚存,永不放弃,他们坚信,终有一天能找到家人。

版权声明:本文采用知识共享 署名4.0国际许可协议 [BY-NC-SA] 进行授权

文章名称:消失的马航 漫长的悲伤

文章链接:https://www.lsrwp.com/585.html

该作品系作者结合行业标准及互联网相关知识整合。如若侵权请通过投诉通道提交信息,我们将按照规定及时处理。

目录[+]